不让老三插手漕运的事情,为着这个,林氏私下不知抱怨了多少次,说不是亲生的儿,果真是偏心的紧。
现在发现,陈熊出事,肯定是与漕运脱不了关系,然她家老爷,外放的官儿,和这事儿怎么说不到一起。若是府里不倒,三房也必然是安全的。她想到这里,心里还升起个微弱的念头来。要是老二就此……,陈培心思都在生意上,根本不是做官的料子,陈圭又年岁太小,这爵位,我三房难道不可想想?
林氏只觉得想到妙处,那先前的恐慌,全都转变成某种渴盼,她眼里也燃起生机来,比老太君更为炙热。
她恨不得背生双翅,亲自前去告诉自家老爷这个消息,哪里还耐烦在这里陪着老妇稚儿,连忙告退。
老太君看着这个三媳妇儿,同来时一样匆匆,却又因由不同的步履,只觉得心里疲倦的慌,这是何时了,还有这样的蠢妇!
她正要转头对陈圭嘱咐一番,就见陈圭抬起头来,正色说了句:“祖母,孙儿准备亲去一趟淮安。”
老太君沉默半晌,只问了一句:“何时动身?”
陈圭惨白着脸,又带着一脸坚毅:“见了俞先生,立刻就动身。”
老太君只觉得今日,收到二儿子那封信,不亚于晴天霹雳,终于在此时,看出点破晓的曦光来。
是了,她还有陈哥儿,像极了他父亲一样聪慧的陈哥儿。
陈圭去时,俞先生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他了。不单是一个人,还有几个精壮的汉子,和喂得饱饱的好马。
陈圭此时完全没有询问俞先生任何问题的心思,这个古板的老学究也没有主动说起的想法。
此时追究仰或解释,都不是正理。前提是,必须得有人亲自去看事况到底如何了。
这个人选,陈圭除了自己,再也不敢信别人。
俞先生想了一会儿,指着其中一个汉子说道:“这是陈大,你若是还信老夫,那他也是当得起信的。”
陈圭对着那叫陈大的汉子,抱了拳,又对俞先生行了作别礼。在青松的协作下翻身上马,坐姿都还有些歪斜,一打马鞭,歪斜着也往前冲。几个汉子二话不说利落上马,跟着陈圭奔出院子。
俞先生看着陈二少,由开始连坐姿都是歪的,到驰出视线时那越来越上手的姿势,和俯下身去,尽量减少与风力相阻的做法。眼里虽有忧色,却忍不住微微笑起来。恭襄公马上打下这一场泼天的富贵,果真还是有两个儿孙,不是那金玉腐坏了的纨绔无能之辈!
陈圭早已驰远,俞先生的想法,他不得而知。
他不过是前些日子,羡慕王伦的那头大青马,跟着练了几天骑术,勉强能稳在马背上不摔下来而已。
此时情况紧急,由不得他扭捏做小儿女状。不会骑马也得会,此等紧要关头,难道要做个大少爷乘船走顺风水路不成!
前世活了几十年,没有这样的机会,难道我陈圭,这辈子不能英雄一点?!
寒秋更深露重,快马飞驰,风割在脸上抵得上北方的风刀子了。陈圭俯着身,只知道跟着前面带路的驭马奔驰。
正德三年秋,陈二少终于做了回千里走单骑似的人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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